焦墨海洋 独树一帜

焦墨海洋  独树一帜

——郭文伟先生焦墨海洋画再论

沃  野

二十世纪后期，我国改革开放推动了海洋事业的发展，涉海的部分画家在改革大潮的驱动下，为了用画笔歌颂海洋，不约而同地向中国传统山水画理念和山水画的水法提出了挑战。在短短的30多年间，涌现出了一批以海洋要素为创作题材的山水、花鸟、人物画家，他们按照各自的感受和手法开创了中国海洋画新领域，天津画家郭文伟先生就是这一时期紧随时代的海洋画家。他大胆地用中国传统焦墨对山水画进行了突破性创新。他独创的焦墨海洋画，新颖、雄健、充满浩然正气，既继承了传统国画精神，又发扬了当代笔墨特质，成为借古开今、最终在中国焦墨海洋画领域卓然自立的佼佼者。

我与郭文伟先生结识多年，已成为挚友，又是老乡。我一直关注他的焦墨山水画和焦墨海洋画创作。郭先生现任中国海洋画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海洋画派研究中心副主任，并在多家画院兼职，主攻海洋画及山水画创作与理论研究。其作品在国内外展赛中屡屡获奖，特别是焦墨海洋画深受好评。郭先生多篇关于海洋画的理论文章，先后在《中国书画报》等重要报刊上发表，并先后出版《郭文伟山水画集》《郭文伟山水画选》《郭文伟海洋画艺术》等，受到当今画坛的关注与好评。

郭文伟是集海洋测绘专家和画家于一身的海洋画派杰出的代表之一。他博采众长，除下苦功夫学习与钻研历代山水画技法（特别是水法）之外，对马远、夏圭、程邃、傅抱石、黄宾虹、石涛、石鲁、李可染、张仃、焦俊华的创作技法和历代传统画学理论均有研究，尤其受程邃和张仃、焦俊华先生的影响较大，他的焦墨海洋画苍茫浑厚、灵动自然、一片化机，是写意性、书写性较强的海洋画。

西方的油画、水粉画、水彩画是以色彩进行造型。中国画中，色彩亦是重要因素，如隋朝展子虔、唐代李思训、宋代花鸟画和王希孟等的山水画，更是色彩斑斓。但是，由于中国画受到书法的影响，骨法用笔及线条运用成为独特的形式美，加之受到老庄哲学影响，老子“五色令人目肓”，以及庄子“虚静”、“心齐”等观点使中国部分画家崇尚素净的色彩观。唐代王维提出“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水墨及其丰富的层次成为部分中国画中主要的色彩成分。 用墨色来表现五彩缤纷的大自然，这是中国画家的一大创造。“黑白为天下式”，“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即黑)”，成为古代尚墨意识的哲学表现。 黑白成为中国画创作中最重要的两种色彩和表现手段。郭文伟选择焦墨从事海洋画创作，就是出自于他的尚墨意识，但是，在他的“黑白笔墨世界”里，大大弱化了水的作用，这是出之于他对焦墨山水画的兴趣和研究。他力图从黑白对比、从墨的厚重、枯温、沉涩和包容性等特质中寻求其表现海洋永动形象的可能性；从中国行草书法驾驭墨彩的笔法中，探索以焦墨笔法传达他对自然海洋的感受的可行性，这是他对艺术语言的成功选择。

    焦墨海洋画创作难度很大，少了水的作用，只用含水量极少的纯焦墨作画，行笔容易滞涩，易于刻板，因而对用墨和笔法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恰恰为学习和研究书法运笔妙谛的郭文伟提供了焦墨技法创新的机遇；同时，对墨法的弱化又迫使郭先生不得不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焦墨笔法及其与宣纸的关系的实验研究上，使他悟出了焦墨海洋画突破性发展的成功之道。提出了“焦墨画笔生五色”的创新性理论，并成功地用于焦墨海洋画创作。并总结出“以笔代水，散锋破墨，以枯求淡，以干代湿的草书飞白皴水笔法；在意境创造中、他深知计白当黑、知白守黑的艺术之道，充分利用黑白对比的视觉冲击力，发挥留白在海洋画中对虚实意象的双重承载功能，以留白刻画高光海浪的阳刚之势，加大了海洋画意境的震撼力；以焦墨飞白写水，以焦墨枯笔擦染生云、生雾，由近及远，虚实相生，使画面产生气韵生动的水墨五色效果；其艺术语言更加纯净，他成功地开创了中国焦墨海洋画新领域。他的純焦墨海洋画水法，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同时，他对半焦墨、焦墨设色海洋画或焦墨山水画的研究和创作也卓有成效。特别是郭文伟先生能够充分发挥自身的海洋测绘、海洋科学及海上生活优势，以科技专家的治学精神和雄厚的艺术理论基础引领绘画创新，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在新时期和更高层面上开拓创新的范例。他不但对海洋画创作有创新，他对海洋画的艺术理论研究也很前卫，很有独到之处。他发表的艺术理论成果，对当代海洋画的发展将起到推动作用。他把绘画与文学、创作与理论结合得很好，语法严谨，文笔具有时代特征，这对一个画家来说是很难得的，这就是笔者曾经定义的“文伟现象”。

郭文伟之所以选择海洋这一天下之宏大景象作为创作和研究的对象，是因为他是我国著名的海洋测绘资深专家，他曾在我国沿海大部分港口的航道工程及海洋测绘现场生活和工作过。在他的回忆中，黄海星布的神奇妙岛和鸭绿江口及大连的海天神韵，渤海的海防古迹和明珠成串的港口新貌，东海佛地和宝岛海防的魅力，南海的辽阔、秀丽和色彩斑斓的海底世界以及大洋深处的浩瀚惊涛和风平潮涌的震撼等都给他以深刻的感受，为他的中国海洋画艺术之路夯实了坚实的基础。千姿百态的大海形象、海洋文化及海洋科技的深厚积淀和我国改革开放的时代精神，无不触发着他的创作灵感。郭先生洞察海洋运动规律，研究海洋要素的特点，并进行艺术概括，将海上生活实践和采风写生的海洋素材融入创作中。他以十年磨一剑的毅力，通过不懈的努力，完成了一批批焦墨海洋画作品；同时，还创作了不少彩墨、水墨及重彩海洋画，如《欢歌》《新的曙光》《幽邃》《天籁之音符》等，并对当代中国海洋画界定标准及相关艺术理论进行了研究，取得了可喜的研究成果。特别是对焦墨海洋画技法、理论与欣赏等研究，具有原创性，走出了自己的一条创新之路。他虽已年过古稀，但仍孜孜以求，不被眼前经济利益和市场所诱惑，专心理论研究和探索。由此可以看出郭先生对艺术的追求和可贵的献身精神。

郭文伟深知焦墨画在中国画的黑白体系中的地位。他用焦墨作为根本手段进行海洋画创作，是继张仃大师振兴焦墨山水画之后，突破焦墨山水、用焦墨书写动态海洋的首创者。郭文伟在对海洋要素细致观察中，发现了海岸、海岛和礁石的结构特点，他采用的皴法既不同于李思训、李唐的斧劈皴，也不同于董源、王蒙的解索皴和倪瓒的折带皴等等。他根据海岸悬崖峭壁的特点及海浪波涛对岸礁侵蚀的独特纹理，将多种皴法融合并创新，根据海岛礁石走势和海水流向的变化而变换用笔方法。他在创作中不靠水色，用熟练的笔法驾驭焦墨点、线的枯涩、疏密、虚实变化和点、线的粗细、大小、不齐之齐的组合，致柔，致刚，生韵，铸就了黑白对比强烈、尚势、尚趣、震撼心灵的焦墨海洋画乐章。将海边崖壁之体积与厚重感也表现的十分有力。他的《绝壁镇海》《南沙巡航图》《海韵心声》《沧海颂》《守望之歌》《神圣的领海》《海滨激浪》《博》等都是典型之作。

在郭文伟的海水意象中，多用近于狂草的笔法刻画水流，运笔左顾右盼，一波三折，用断续曲线勾勒水势，以中锋、散锋皴染水流，以短线、长点挤浪，以枯笔擦染对浪涛分光、显影，进行海水立体造型，使画面极富动感、妙趣横生，充分体现了郭先生焦墨海洋画的独特魅力和趣味性特征，给人以奋发向上的精神感染。例如他的焦墨巨制《沧海颂》就像一首雄浑交响曲。看他作画，好像是在欣赏他的太极拳身法（他曾是天津市多届太极拳锦标赛获奖者）。郭文伟用神奇的笔，单一的墨，写出了气势磅礴、雄伟壮观的海洋意境。真有唐代司空图所说的“雄浑”之境界，“返虚入浑，积健为雄。具万物，横绝太空，荒荒油云，寥寥长风”。（司空图《诗品》）。的确，他的作品可谓“开门见山”，视觉冲击力极强，描写海水流态的墨迹飞白极具诗的节奏与韵律，给人以心灵的震撼。就意境而言，是万象森罗中的浩气、正气，是一种无言的大美；就画法而论，他彻底摈弃了色彩，代之以极尽变化的焦墨渴笔，以笔法的主导，以笔代水，既有大笔勾勒的恣纵畅达，又有小笔皴斫的精到细致，还有焦墨渴染的浑茫与含蓄，而且他充分发挥了黑与白，大笔触与小笔触，笔法线条与凹凸块面的对比，这一切又都化入一气呵成的笔势中。所以，他的纯焦墨海洋画系列作品，气势恢宏，浑厚苍茫，气息清新，格调奇高。细看墨线刚折，轻灵，飘逸，自由，诡秘，起讫分明，力吃纸中；以草、隶、篆之法入画，以随机生发之势布白；点线面组合奇特，暗合宋元古法，情牵意连，古石沧桑，浑然一体，峰回路转，别出心裁；章法如孔明布阵，九宫八门皆备，“三远”一图，幽谧深邃，留白天成，六法相生，妙不可言。

郭文伟质朴纯净的海洋画系列，就是一首首海洋的赞歌。他的焦墨海洋画，在枯润相间、黑白对比、“五色”相成之中，通过自然穿插、迂回转换、抑扬顿挫及骨法用笔、皴擦勾点，表现出大自然的内劲外刚的强力之美，勾画了海洋的灵魂，表现了大海的精神，同时亦抒发了他热爱海洋的豪迈的心声。在他凝重的笔墨和自由的笔势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海洋的生命律动。因而我们可以说，郭文伟的焦墨海洋画，并非以形似于自然为能事，而是以捕捉自然的精神灵趣为特征，他把焦墨海洋画在建造精神家园中推向了更高的境地，这既离不开他弘扬传统文化精神的自觉，也离不开他在画内外从容修炼的心态，所以郭文伟在当代焦墨海洋画创作中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其作品以独特的形式和风格为当代中国海洋画的发展贡献了力量。笔者相信，郭文伟在今后的探索中定会进一步完善自己的创作理论和技法。他的焦墨海洋画定将载入中国海洋画美术史册。                                 （《中原书画报》2015年第7期）

（作者沃野：张本平笔名，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郑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书画家协会副主席、中原书画院院长、总编）